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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英宗年間,汴京城的南都禦街,住了兩個婦人。

一個婦人姓金,又叫金潤珠,所嫁夫婿乃當今天子嫡出兒子,是個王爺,又稱韓王妃。

另一婦人,姓何,夫家石大富,祖上是開拉面館子的,又叫何石氏。

兩個婦人天壤之別,身份不同,地位不同,樣貌不同,趣味不同,人品不同,性格不同……

可是唯獨一樣——

“嘔!嘔!……”韓親王府,氣勢恢宏,金頂琉璃,黛瓦紅墻。

韓王妃懷孕了!

侍女婆子圍攏一堆,打扇的打扇,端茶遞水的端茶遞水!

韓親王衛珩儀表之姿,人中龍鳳,遠在千裏公差辦事之外急忙策馬趕回府中,“小胖珠,你怎麽樣了!出了什麽事了!”其緊張程度,多少侍女婆子羨煞眼紅。

“我沒事!王爺,不知怎麽地,最近老是嘔,想吐酸水,看見一點吃的就像吐……

這韓王妃長得一臉富態,珠圓玉潤,兩個人有人沒人,這韓親王總喚他老婆一聲,“小胖珠!”聽了直讓人起雞皮疙瘩。

盡管肉麻,還是只覺應了那話,“夫妻和諧,省了多少內宅紛爭!”

“嘔!嘔!”

這何石氏也在嘔!一手撐腰,一手撫肚。她丈夫還在賭局裏搓手放光,“喲!開拉!——誰買大?誰買小?”他拖長了聲音。眼瞪得比銅鈴大,胡子八叉,幾天沒理了。

何石氏氣得,恨不得手拿菜刀,“你這個殺千刀的!但願別死在那裏頭啊!你們都來說說,評評理,我一個人從早上吐到了現在,還顧忌著這個拉面館子,這死渣的男人,居然都還在那賭坊不回來……老天啊!我嫁的是什麽人啊!老天爺!……”

兩個婦人,如此這般,同時懷了孕,一起吐酸水,一起手撫肚子,嘔得上氣不接下氣……

就這樣,光陰展眼,又是一年時光過去。

眼見那肚子裏的胎兒已經快把兩女人的肚子頂成個大皮球,可是,那肚裏的兩小家夥,還是不見一點動靜。

這天,兩婦人竟不約而同去城南的某送子觀音廟上香。

聽說那裏的送子觀音特別靈驗,只要拜上一拜,任憑肚裏懷的是哪咤,還是什麽妖怪,都不怕生不出來的。

這觀音廟,距京城只有幾十裏路,為了虔誠,一不能坐轎,二不能被仆人左右伺候,兩婦人就這樣,各自拽了丈夫,要去拜。

石大富很不耐煩,“哎呀!你這個娘們!又不知聽了哪個臭八婆的胡言亂語,生不下來?生不下來去玉米地裏跑幾圈,還怕生不下來嗎?真是!”就這樣,邊打呵欠邊抱怨。

何石氏一個眼刀剜過去,她挺著個大肚子,笨拙而憤怒,“姓石的!你還有沒有良心!你這說是人話嗎?你沒生過孩子,你以為那麽容易,就是只母豬,還需要看時機呢!想生就生,有那麽容易!你給我閉嘴!好好走你的路的!”

石大富哼地一聲,“臭娘們!你破壞老子的賭運了!”

韓親王衛珩卻是把他娘子輕輕地、攔腰一抱,“你啊你啊!都說你們女人家的事兒多,耳根子又軟,這沒道理的事情如何信?本王倒是沒什麽,你走這麽多,還不讓個轎子馬車坐坐,你不心疼你自己,本王可就……哼!”

他是個悶騷,外冷內熱,面上的多少心疼憐惜都故作一副老氣陰沈的樣子。

金潤珠笑道,“快別抱了!這樣很累人的!我本來就胖,現在,你看……”

她眼神示示自己肚子,“還有這麽大個東西裝裏面,這一路下來,可有得你受了!”

韓親王衛珩沒有理她。

確實有點吃力,不過,自小弓馬騎射,練得一身好武力,所以,有些氣喘,倒還不覺有多難過。

兩婦人就這樣走啊走,一路上,忽然,六月的天,說變就變,只聽天空中“哐啷啷”幾聲炸雷,電光火石,烏黑沈沈的天空像撕了幾道口子。

——要下雨了!

這兩對夫妻趕緊躲入附近的廟中。

其實,煙羅山這一代的廟有很多,什麽仙女廟,尼姑庵,鐘馗廟,土地廟……

兩夫妻趕緊找了一個就近的土地破廟來藏身。

廟子為泥土夯成,稻草所挑,簡陋歸簡陋,也盡管荒涼荒蕪不堪,然而,暫時避雨藏身還是可以的!

“王、王爺……我,我要生了!王,王爺,不行,不行了……要,要生了……生了……”

“石大富!你個天殺的!石大富!快把老娘我抱過去,你眼睛瞅哪裏呢……你在看什麽?……我要生了,生了……”

兩個婦人規旋矩折、懷了足足一年零一個多月、使出什麽辦法都生不下來的“巨大胎兒”……

居然,兜兜轉轉,在這裏開始耍起“妖風”來!

兩婦人就要生了。

陣痛一波波襲來,先是羊水破裂,弄了雙方彼此丈夫的一整條外衫子,然後,見紅,開宮口……

兩個男人嚇得慌裏慌張。

石大富,“那,那,那那那誰……你會給女人接生嗎?幫幫忙!幫幫忙!”

他扯著衛珩的袖子,急得滿頭是汗。想這男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,然而,事關自己的婆娘生死,或者事關自己的子孫後代……急得手舞足蹈,就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
衛珩也是一身的冷汗,他王妃潤珠是背著他跑這什麽煙羅山勞什子地方的,要不是他早早發現追過來,現在,都不知道這娘們耍起性子,居然,居然……

真是手足無措啊!

堂堂的一個皇子鳳孫,一向驕傲潔癖,這渾身又臭又臟的平民百姓男子拽得他整個人都晃起來了,也忘記理會。

只唇白手顫,“我,我我我不會……這位兄臺,你,你你你……你呢?”

兩個男人六神無主。

半個時辰後——

“呱!呱!”

嬰兒響響亮亮兩道哭泣,驟然劃破那即將落雨的夏日黃昏。

孩子,生下來了。

可是,卻出了個問題……?

這煙羅山村子附近有一個產婆,姓秦,她原是給村裏的牛啊騾子啊牲口接生,然而,所謂的一行熟,就是開水鍋裏都能伸胳膊,給牲口們接生著接生著,後來村兒裏的那些婆娘們有哪個生娃,幾天幾夜生不下來,把她請了去,“啪,啪”,手往大肚子一按,嘿,那效果,比觀音廟裏的送子觀音還靈驗。

婦人賣拉面石大富的老婆驟然想起這事兒,“你們兩個快去請、請這個老婆子來,快去……”

她滿頭大汗,手顫顫巍巍,抓緊著漢子石大富的衣袖不放。

兩個男人,當然不可能一同前去,另一個男人,趕緊得去村裏找水啊,剪刀啊,繈褓布巾啊什麽,如此,分頭而去……

終於,“劈啪”,又是滾閃閃的電雷,孩子生下來了!

同一時刻,同一地點,同一剎那。

賣拉面婦人大口大口喘著氣,“生下來了!嘿嘿嘿,老娘終於生下來了!嘿嘿嘿!嘿嘿嘿!”

她的聲音,興奮、隨著痛疼喜悅叫著,然後,兩眼一翻,暈了過去。

潤珠感覺從鬼門關去了一趟,她人很堅強,從小到大,金家府宅的各種冷遇冷眼,促使她有一種風雨自擋的能力。

可是,自從嫁給了衛珩,做了他的王妃後,大概被嬌養寵溺得過了頭,心態上,身體上,都有些嬌嬌二氣。“相公,你在哪兒?……王爺……”

然後,兩眼一黑,也是暈了過去,人事不醒。

“娘子!娘子!——”

“小胖珠!小胖珠!——”

兩個男人來看時,最後,看見的便是這個畫面。

他們手裏,拿柴火的拿柴火,端水盆的端水盆。

原來,石何氏說,附近村兒裏有個姓秦的老婆子很會接生,讓兩人去找,可是,男人找了好大幾圈,挨家挨戶地問,卻一個個說,“沒在家”,“好像去隔壁給母豬催產了!”“準是和他漢子山上搞什麽事情去了!”也原來,那老婆子雖老,六十多歲年紀,卻很風流,和老漢也恩愛無比,時不時地,野地裏一場激情,這老夫老妻的,倒有情趣。

兩個男人只得空空而回,更是急得什麽似的!

而那老婆子果真還去西瓜地裏和他老漢“恩愛野/合”,兩人正是得爽,卻聽隔壁老破廟裏一陣陣呻/吟,“——救命!救命啊!”正是潤珠和那姓何的婆娘所發出。

老婆子只得匆忙提好了褲子,系好腰帶。最後,一邊手腳麻利,吩咐她老頭子這樣那樣在外準備忙活,一邊,“啪啪”幾下,挨個往產婦肚子一擠,一推,再一拿,一捏……

整套動作是行雲流水,就跟搟面團似的。

“好了!你們啊你們,我說去拜什麽破觀音廟!就拜我這個老婆子吧!一個男,一個女……好了好了!恭喜恭喜!恭喜二位!”

她呵呵地一笑,臉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。

最後,用她身上和自己漢子脫下的外套把兩個嬰兒一裹,再挨個挨個抱起來簡簡單單查看幾下,“好了!這是你的!這個呢,是……”

正放到這兒,她老漢在外面叫道,“乖乖!寶貝兒!我的老婆子誒!快走!快走!這生下來了就趕快走!你忘了咱們二弟家的那頭母豬了嗎!”

村裏人,有時候一頭豬一只牲口比人看得還要貴重。

老婆子把手一拍,“唉喲呢!差點就給這事兒忘了!”

瘋瘋癲癲,也不管兩婦人還在昏闕之中,也不管誰究竟是誰的孩子,統統往兩婦人中間的草垛子堆裏一放,趕緊拉扯著她家老漢,邁著小腳,就一顛一扭跑出了破廟。

此時,衛珩和那石大富手中的柴火掉了,臉盆也掉了。

“娘子!娘子!你生了嗎!?啊,哇哈哈哈哈!兒子誒!兒子!……”

石大富想也不想,一眼看見繈褓裏露出的小雞/雞,趕緊把孩子舉起來,舉得又高又歡喜。

衛珩忙俯下身,整個心肝都在肉疼,就像人在他心口剜了一刀。

金潤珠人事不醒,他手抖唇僵,臉也暗了,“小胖珠!小胖珠!娘子,娘子——”

整個昏天黑地,嚇得就是去邊關沙場遇見萬千的鐵騎單身應對……都沒那麽恐怖!

是的,兩個孩子,就這麽搞混了。

一男一女,就擺在兩名產婦中間,同樣的裹布,同樣的粉肉團子,胖乎乎,肥嘟嘟,五官還有點模糊難辨,眼睛也瞇成一條線,還沒有睜開……誰也分不清誰是誰的孩子。

石大富道:“這個兒子,是我的!”

衛珩沒有理他,還在察看潤珠,“娘子,娘子,小胖珠……”

潤珠這時也終於醒了過來。

伴隨著她的清醒,旁邊的女人石何氏,那濃濃的掃帚吊稍眉一蹙,嘴唇很厚,有氣無力道,“相公,我的孩兒呢?你抱來我看看,相公……我的孩兒……”

衛珩這時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。潤珠醒了,她無礙了,產婦虛弱歸虛弱,到底身子骨結實。“是啊!我們的孩子,我們的孩子是哪一個,究竟是哪一個……”

他的俊面,顯示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驚駭與恐懼。

潤珠疲憊地扯著他袖子,“是啊,我們的孩子,你抱給我看看啊,剛才,幸得遇見一個老婆婆,要不然——”

她沒有詳說,只是聲音顫顫地,充滿渴望,哀求,初為人母的驚恐與喜悅。

她見衛珩吞吞吐吐,一臉驚駭,“怎麽了!相公!怎麽了!”

以為是什麽不好的預感,這孩子,從妊娠的那一刻,她的恐懼就沒有消退過,大夫說,這胎怕是保不住……又說,這怕怕是個什麽畸形怪胎……

甚至什麽民間傳聞的雙頭人,連體人都出來了……當時把潤珠那個嚇得喲!

衛珩深吸了一口氣,“娘子!現有件大事,你得挺住……”

“相公,孩子他,他——”

“不是,不是,不是你想象的那樣,是這兩個孩子,我想,我們得弄弄清楚,到底哪一個,才是我們自己的?!”

然後,話音說完,就見石大富也是一楞,恍然驚覺什麽。

而旁邊的產婦何氏“啊”地一聲驚叫起來,“什麽!?搞混了!這怎麽可能!怎麽可能!”然後,兩眼一翻,再次暈厥過去。

告進來買文的小天使:作者之前不知道V文字數必須達到20萬字,但是我在十三萬字就完結了。因此,剩下的,都是番外章節或者男女主下一代的事情,而且,如果是下本,也就是男女主下一代的故事,那麽這些番外又將放在《相公撩鳥日常》這本新文裏面。因此,算是免費章節!【註,這本新文是開在《美色撩人》之前還是之後,作者都無法確定】所以提醒一下,請慎重購買,你們看的後面番章,可能是下本文的提前存稿曝光。如果買了也沒關系,三個月之後這文解了V會返點給大家,另外,我先放最少的字數在番外章,以後,你們看見的更新也在這章,這樣,基本就不會怎麽花你們的錢了!……謝謝各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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